[戬吒]两点整（下）
*我流小小小甜饼，校园现代AU
*保健室老师与高中生的爱情故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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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6]
哪吒回到家，把书包甩到地上。随着咣当一声响落下，昏黑的房间里又归于原本的安静。
他索性东西也不收拾，直接就躺到床上，用空调被蒙住自己的脑袋。
「靠，狗男人」他骂了一句，声音都在颤抖。
哪吒从高一第一次进入保健室，第一次看见杨戬开始，他就觉得这个男的保准就是老子的真命天子，而且是那种玉皇大帝如来佛祖都撼不动的爱情。可惜这种感觉仅仅持续了0.1秒不到，几乎是一闪而过。
现如今，那种奇怪的念头已经变成了分秒都在播放的话语，故意擦破点皮跑去保健室也好，在打篮球时偷瞄杨戬看书也好，为了几百字的情书四处找人帮忙也好，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延长这种执念，都是为了看见他心心念念的爱情故事。
这样的情感越是美好，越是深入，给予的反馈也就成倍的痛苦。
哪吒这是撞上枪口。
他觉得自己就不该作死去保健室找那封没可能的信，他更不应该去看那个无辜的垃圾桶。
完了，他的脑子里回放的都是杨戬给他上药时低垂的眼帘，碘酒冰凉的触感，已经两人的手无意相碰时触电一样的触感。那些无比微小的细节在静谧的空间里被放大到陨石一般大，直直砸向小男孩的心口。
哪吒发狠地抓抓自己的头发，直到有几根红色的发丝被他从脑袋上挠下来，细小的痛觉才把他从紊乱的思绪中扯出来。
他从床头摸出手机，想找个人排解一下寂寞。
点开QQ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之前玄策和他说的一些女生。那些女孩子追求哪吒，但是都被婉拒，或者哪吒神经大条地忽略了。她们在经历这样的事情之后会拉着自己的姐妹大哭一场，去吃吃喝喝消消费什么的，完了又是一条好汉。
「晚上有时间吗。」他在屏幕上哒哒哒打上几个字，发送给玄策。
「打游戏？」
「不是，找你出来吃夜宵。」
「［吃惊.jpg］你居然会找我吃夜宵，请客？」
「当然我请。」
他翻了个身，把手机屏幕切到支付宝，看了看所剩不多的生活费——又要等下个月老爹打钱啊。
他这么想着，又打下一句话。
「别带你哥。」
那边的人发来一个OK的表情。
「十二点，学校对面小区里那个烧烤摊。」
「行［突然兴奋.jpg］」
[7]
十一点多哪吒就出了门，他带着黑色的鸭舌帽，又用兜帽再在头上盖了一层。帽子的帽檐压得很低，和什么特工似的。
口袋里放着手机，还有一盒香烟。
坐出租车到烧烤摊的时候，老板和老板娘刚把摊摆出来。这俩口子做烧烤做了几年，东西好吃，还挺良心，到了晚上生意很好，人多，要早点来占个位置。
「小伙子，吃点什么？」正在串肉的老板娘问，「那个盘子去装，一会儿阿姨给你烤。」
哪吒抓了几串羊肉串和香菇，又点了个茄子，把盘子放在等候区之后，就自顾自开始玩手机。
「你到了没。」他打字问道。
「我哥缠了我半天，现在刚上车，你等会儿，我马上来。」玄策回答。
他呼了口气，抬头望着漆黑的天。
白天看见的，都变成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，结了极苦的果子。那些没法表达的爱，成了难过的养料。
任自己再一厢情愿，事实就是事实了。
「阿姨——你这里有啤酒吗。」哪吒也不知道他怎么会想碰那个自己都反感的东西。
「喏，那边的冰柜里。」老板娘指了指大电扇旁边的一个冰柜，里面摆着的都是廉价的啤酒。
他拿了两瓶啤酒和一杯牛奶，又要了两个杯子——他知道玄策打死也不碰酒精这玩意——虽然自己曾经也发誓不喝酒，不过现在碍于烦闷的心情，是不是「真香」倒也不重要了。
启瓶，往玻璃杯里倒，泡沫一点点涌上来，底下黄而透明的啤酒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酒味。
哪吒下意识地扇了扇鼻子前的空气。
真是明知酒难喝偏要喝口酒。
几分钟后玄策也从出租车上下来，一路小跑到烧烤摊。
「啊啊抱歉来晚了。」玄策拉了张椅子在哪吒的对面坐下，憨憨地笑了两下。
他突然注意到桌上摆着的啤酒。
「不是……兄弟你这是……？」玄策问，「喝酒啊？」
「给你拿了牛奶。」
「不是，这不是重点，你怎么会喝酒啊，这比张良老师提前下课还稀奇。」玄策做出一副十分不可思议的样子。
哪吒端起半满的杯子一饮而尽。「难过的时候还有人跳海呢，喝点酒怎么了。」
「怎么了？喜欢的人拒绝你了？」
玄策的话总是一刀扎进最软的地方。
看着哪吒别过头，他大概也知道自己戳到点上了。虽然玄策身为女性之友，失恋这种事大大小小见了不少，但是他从没安慰过那些伤心的妹子，如今失恋的是自己的好哥们，他定然是束手无策了。
没等玄策安慰，哪吒就先回答了。
「他把我的情书扔到垃圾桶里了。」
「？！」玄策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，「他当着你面扔的？」
哪吒摇摇头。「我在垃圾桶里看见我的信封了。」
敢情比失恋还惨，这个拒绝人于无形——玄策一时间甚至想不到哪个女生这么狠毒，把校草花了大力气写的情书直接扔进垃圾桶。
「你确定丢的是你的情书？也许是你看错了？」他不大相信真有人敢丢哪吒的情书。
哪吒喝了很多酒，白净的脸上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，眼睛里也像起了一缕雾气，视线没有焦点。
意识模糊。
「我……没看清。」他又喝了一口啤酒说，「但我觉得除了我的情书……应该没有别的东西。」
他说的话音调有些奇怪，显然是喝醉了。
「操，什么狗人，拒绝就拒绝，扔什么情书啊……」哪吒说的话越来越没头没脑，甚至开始说起了脏话，「老子喜欢你……你他妈这么对我。」
他趴到桌子上，闭着眼睛开始喃喃一些没人听得懂的话。
「亏我……写得那么认真……」
玄策拍了拍自己好兄弟的背，但是这般天崩地裂的打击，不是他这条创可贴能修复回去的。
少年人自言自语的声音越来越小，到最后变成了均匀的呼吸。
「兄弟——兄弟，别睡啊，我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啊。」玄策试着摇晃哪吒的身体，可是回应他的只有安静睡着的样子。
他没忍住吐槽了两句。「真是的，什么美若天仙的姑娘把你迷得这么神魂颠倒。」
但当务之急是把熟睡的哪吒送回家。
「哪吒家是不是离杨老师家很近啊……」玄策想完后摇了摇头，这么大半夜的叫人家保健室老师过来帮忙，不妥。而且如果给老师知道学生大半夜来烧烤摊喝酒，岂不是被通报批评。
要不跟杨老师求个情？玄策这么想。
他把手伸进哪吒兜帽衫的口袋，除了手机还摸出来一盒香烟。
「卧槽……中华啊，哪吒你是真他妈皮。」他嘟哝了几句，把烟塞了回去，用哪吒的手机拨通了杨戬的电话。
[8]
杨戬在并没有睡觉，他在看哪吒写给他的情书。
情书没有丢，自杨戬发现这封少年的心时就把它当做宝贝塞在衣服口袋里。
他还没有看完就接到了电话。
「哪吒？」
「不是，杨老师，我是哪吒的同班同学。」玄策回应道。
「哦哦——这么晚了，有什么事吗？」
「老师，哪吒家是不是离您家比较近？我和哪吒出来吃夜宵，他睡着了，我又不知道他住在哪里。」
「你们在哪。」
「学校对面。」
嘟嘟嘟嘟——
玄策说了地点，电话那头就传来忙音。「大概是来接了吧……」他想。
杨戬急匆匆套上外套，下楼开车，直奔学校的方向。他不知道这个充满爱意的小男孩发生了什么，明明刚刚还在读他写的情书。杨戬越想越紧张，一股脑地把劲全使在方向盘上。
等杨戬到烧烤摊，是十分钟之后。
玄策把醉得一塌糊涂的哪吒放到车的后座上。
「百里同学，你怎么回去？」
「一会儿我哥回来接我的——麻烦杨老师啦。」
「……行。在这之前，你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出来喝酒吗。」杨戬摇下车窗，带着一点点质问的口气问玄策。
玄策不自然地扯了扯衣角。「我可没有喝——是哪吒他，他……」
「嗯？」杨戬的眉头皱了起来。
「大概就是……失恋了吧，情书被人家扔了，很难过，就出来喝酒了。」
杨戬心头一颤，目光突然瞥向后座上正在酣睡的小男孩。
「我知道了，我不会告诉张老师的，你也早点回家。」没等玄策来得及夸赞杨戬是性情中人，他就已经一踩油门开车走了。
[9]
杨戬把哪吒送到了公寓楼的时候，已经是两点了。
「钥匙…放在哪里呢…」他在哪吒的口袋里摸摸索索，却和玄策一样摸出了那盒香烟。
「……」真有一套。杨戬这么想。
在门口摸了半天，钥匙的影子都没有。杨戬干脆直接去了自己家，把哪吒往自己的卧室抱。
有了床之后，意识朦胧的小男孩伸了个懒腰，还在杨戬的床上翻了个身。大抵是因为做了小幅度动作的缘故，他的喃喃自语又开始了。
杨戬准备给哪吒泡杯醒酒茶——免的小男孩第二天起来发现自己身边有男人吓得直跳墙。
刚刚转身，他就听到了哪吒的梦话。
「死杨戬，扔老子情书……」
「等我看到你一定要弄死你……」
「唔…」
哪吒嘴里突然蹦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字眼，紧接着就是抽泣的声音，断断续续。
「我他妈喜欢你……你干嘛…这么过分……」带着哭腔的话语一字一顿地戳在杨戬心里极软的地方。
他从没想过会被哪吒反追。他甚至在以前还因为担心哪吒会排斥自己而苦恼。
杨戬伸手摸了摸哪吒曛红的脸。
而他好醒不醒，偏偏给杨戬一摸就醒了三分。
「……」
「……」
两人面面相觑了一小会儿。
「你怎么……在我家里啊。」哪吒揉了揉眼睛。
「这是我家。」
这话一出哪吒瞬间清醒了一半，刚准备下床逃跑，突然想起什么事，又坐回床上，抱着膝盖，把脸埋进去，十分委屈的模样。
「你，」他说道，「那么不喜欢我吗。」
杨戬被这个问题问愣了。
怎么会不喜欢——
杨戬发誓，面前这个男孩是他这辈子最爱的人。在他无聊的二十几载里，碰到了能值得他珍惜的小孩。
想要早上对他说早安，晚上也能在他额头烙下晚安吻。周末他坐在沙发上看书，而哪吒则靠在他的腿边打游戏。他们可以一起出门遛狗，可以接彼此上下班或者上下学。
所有恋人该做的事，杨戬都在脑内播放完了。
而现在，这个小男孩委屈地问他，是不是不喜欢他，是不是讨厌他。
杨戬心里的负罪感重到险些窒息。
他伸出手，把委屈巴巴哪吒拉到自己怀里，用手顺着他被风吹乱的红发。
「我没有扔你的情书哦，它在这里。」杨戬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那封小小的信，还放到他面前晃了两下，「我也喜欢你。」
哪吒在看到熟悉的粉白色信封时泪如决堤，脑袋埋在杨戬的肩窝里，还用手拼命捶打着他的后背。
「你不早点告诉我，你……你是什么魔鬼啊……看我今天不打死你……」他抽噎得比之前更厉害。
杨戬把他抱得更紧了。
「以后不许再喝酒了。」他安抚着哪吒，想在安慰自己的小孩。
「还好意思说，要不是你……」
「我至于去碰那个恶心的玩意吗…」他说。
杨戬的心几乎是要化成一汪解冻的春泉。
「以后再也不喝了…」哪吒的声音又小了下去，大概是因为夜深，酒量不好又喝了酒的关系，他马上就昏沉地要睡去。
「不喝了不喝了。」杨戬把重新放回床上，给他盖好被子，自己则端了张小凳子，坐在旁边整理他脑袋上的碎发。
「杨戬。」哪吒轻唤道。
「我在。」床边人回应着。
「我…」他的声音越来越小，小得杨戬得屏住呼吸，才能听清。
「我爱你…」
[10]
再到后面——那些都是后话了。
思绪回到现在，哪吒旁边躺着喝醉的杨戬，他不禁觉得好笑。
看别人喝醉比想象中的有趣得多。难怪当年杨戬也在床边守着自己守了一夜。
哪吒丢开手柄，俯下身在杨戬的嘴唇上蹭了一下，白酒的味道在唇齿间散开。
「居然喝五粮液……这个可贵了。」他嘀咕着，「我就破一次例哈，这次以后都不再喝了。」
说完，他的嘴唇就亲上了杨戬。特有的味道和几年前一模一样。
时针悄悄向前迈了一小步，指向了二。
这份埋在心里的爱，终于还是开花了。
=End♡=
